[学习系列帖]《天残》序章-人间 4.流星(下)

2005-11-25 22:39 | 虹之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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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
盖亚大陆北方西帕尔村面临伊弗利亚大军攻入,卫队和风队的抗击战略形成,这时西帕尔村长却突然失踪,同时,卫队副队长库巴斯也擅自带领卫队出发,并在云舞之谷遭受伊弗利亚军伏击,死伤惨重,此时库巴斯发现村长竟然出现在敌方阵营之中。卫队败退回西帕尔,对于背叛者的愤怒使库巴斯迁怒于同样来自异乡的塞纳和清音,塞纳重伤,布拉德为保护清音而重伤。风队与隆格决战开始,隆格对风队的策略了如指掌,眼见要落败之时,修突然出现,强力的魔法令伊弗利亚军立刻溃退。烈火退去,在战场之上,清音忽然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村长。

本部分主要登场人物:
清音-西帕尔风队队长
法莫-西帕尔村长
费高-伊弗利亚国王


序章地图,本部分活动区域为地图中标注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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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久很久,老人似乎终于听见了清音的呼唤,他吃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睁开了一条细缝,迷惘的双眼,浑浊的目光。然后,他看到了清音。仍旧是那张熟悉的、温柔的脸,只是,他注意到了,清音脸上的泪痕。

他想回应清音,但是手却似乎已经不听使唤了。他拼命地想把手抬起来,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结果却只是徒劳。他想发出声音,但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是一个叛徒,他已经感到自己无颜面对那些相信他的人们,他已经决定以死来谢罪,那一刻,当烈焰燃烧起来的时候,当凶猛的火舌无情地扑向他的时候,他反而感到了解脱。正当他在心里向着他爱的和爱他的人们告别的时候,隆格却救了他……

他感到惭愧,内疚,刚才是隆格,现在,是清音……

“为什么……为什么……”他实在无法沉默下去了,无力而悲伤的声音,“为什么你们每一个人都要对我这样好,如果你们恨我,我也不会这样难过,你们这样,我……”

老人抽咽着,嘶哑的声音终于从喉间挣扎出来,无力地飘荡在空气中。

清音却仿佛并没有听见他的说话,脸上绽放出了惊喜的笑容,激动地呼唤着。

老人看着清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是一个罪人,被人唾弃,才是应该属于他的归宿。

见老人突然不再说话,清音又有些担心起来,她轻轻地跪在地上,从身上取出一些布带,想为老人先做一下简单的急救包扎。

难道她还愿意相信我吗?老人突然感到一股暖流流遍了全身。但是,他无法原谅自己,他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怜悯。

“清音……谢谢……”

清音微微地笑了一笑,摇了摇头,一边熟练地做着包扎。

看着清音认真的神情,老人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无神地望着天空,似是要望穿那遥远的苍穹。

很快完成了包扎,清音背过身去准备把老人背起来。

老人却摇着头,他使劲地甩开了清音的手。

“村长……”

“不必了……我已经知道……我快不行了……”老人剧烈地咳嗽着,他已经感到自己的体力正在不断流失,意识也不再清晰。虽然那场火并没有直接烧在他的身上,但是以他的身体状况,看来很难撑过去了,“我希望……你能够听我说一些话……虽然,我并没有这个资格来要求你……”

“村长,您别这么说,一定不会有事的!”清音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安慰着老人。

不,已经要撑不住了,连发声也变得困难,意识已经模糊,再不说的话,也许就来不及了,老人睁大了眼睛,定定地望着清音。

看着老人如此坚决的神情,清音只得又一次跪了下来,倾听着。

“清音……库巴斯他说的……一点也没有错……我……我的确就是一个叛徒……从最初来到西帕尔开始……最初的目的……就是来当间谍的……在那费高的指示下……”终于亲口说出了这句话,老人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脸上满是悔恨,泪水,自脸颊缓缓淌下。

“不!村长!!您不是叛徒,您绝对不是叛徒!!”清音听到老人这样说道,她用手捂住了老人的嘴,毫不迟疑地否认着老人所说的话。

“清音……”老人握住了清音的手,那手在不断地颤抖,声音也哽咽了,“为什么,为什么就算听到我亲口承认,却还是……”

“因为您是我们最最敬爱的村长啊!”更没有丝毫犹疑,清音用她清亮的声音回答着,微笑着,可是好不容易才拭净的泪水又不争气地向外涌出。

老人看着清音,突然有些冲动,他想将他的故事,都告诉清音。虽然他原以为,这一切都将和他一起,被永远埋葬于黄土之中。

“傻丫头……”老人苦笑着,他努力伸出手去,想去捋一下清音柔顺的长发。清音来到西帕尔近一年来,他始终把清音当作他的孙女一般照顾,看着她哭丧着脸,他心中的关爱也终于无法再掩饰下去。

“是……”清音依然努力地维持着笑容。

“你知道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老人开口了,开始诉说他的故事,忘却了疼痛,他现在只想把一切都告诉清音,“我的名字……其实并不叫法莫……”

老人叹了口气:“我的真名其实是……是……法尔特……法尔特·尤里奥……”

“……”谅清音再如何聪明才智,也决无法料到眼前,这个她辅佐了将近一年的老人,竟然会是法尔特。

法尔特,对于在盖亚这片大陆上生活过的人们来说,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即便不是像有些传说所描述的那样传奇,但称之为是一个家喻户晓的人物,那是丝毫不过分的。法尔特,出生在伊弗利亚城北方不远处的阿克萨城,当时的阿克萨城还是一个独立的商业城市。法尔特就在阿克萨城中学习、成长,其突出的政治才能使他被许多能人所赏识,但同时因为受到一些人的嫉妒与排挤才没有在年轻时就进入政界的上层,而只是做一些底层的工作。逐渐腐败的阿克萨城后来被日渐兴旺的伊弗利亚城并吞,成为了组成伊弗利亚城邦的第一个联盟城市。当时伊弗利亚的统治者是一位同样极其优秀的政治家——卡曼。多年后,卡曼因过度操劳而去世。于是,卡曼之子——费高继承了父亲的王位。费高登基后,迫于人民的压力,费高虽然不愿意,还是任命了法尔特为阿克萨城的城主。在担任城主之后,由于费高的荒淫无度,法尔特率领阿克萨人民反对费高的统治,并最终通过发起了阿克萨独立战争的胜利使阿克萨脱离了伊弗利亚的统治,并被人民推选为阿克萨的国王。从此,阿克萨的故事,法尔特的奋斗人生被盖亚大陆爱好自由与和平的人们广为传颂,传遍了整个大陆。但是后来,直到两年前的那一天,阿克萨城终于还是被隆格率领的伊弗利亚骑兵攻破,阿克萨城最后还是避免不了重新回到伊弗利亚的统治的宿命,而那天之后,法尔特也不知所终。整个盖亚大陆都在寻找着他的踪迹,却没有人能够找到哪怕一点蛛丝马迹,甚至没有人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就是这样一个拥有如此辉煌灿烂人生的法尔特,一个为了自由和独立而奉献了自己一切的伟人,一个被全大陆人民所深深敬佩的为大陆带来希望的领袖,此时此刻,却在她的面前,向她诉说着他的悔恨,此情此景,说有多无法想象都难以形容。更重要的是,她曾辅佐了他近一年时光,他们曾一同为村子的发展出谋划策,他们交谈过,欢笑过,甚至争论过,记忆是如此的清晰,历历在目,只是,他竟是法尔特……

清音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之中,无法自拔,好容易才终于回过了神来,喃喃地道:“法尔特,您竟然就是法尔特……”

老人看着清音,艰难地点了点头。在西帕尔生活了一年多,他也多多少少能够了解,法尔特这个名字在西帕尔人心中的分量,然而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更感到一种无法被饶恕的罪恶感,但他同时也决定绝对不向别人提起自己的名字,不是因为怕这个名字被沾上污点,只是害怕那些还尊敬着他的人们会因此而迷失了自己的方向,虽然他已经是一个罪人,但是,他不想犯下更难以挽回的错误。

他想说些什么,可是却听见清音仍在低声地反复呼唤着自己的名字,他突然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他感到法尔特这个名字,似乎已经离他相当遥远了。

是的,他是法莫。这一年多来,他一直叫着这个名字。无论是工作的时候,还是交谈的时候,从清晨到深夜,每一个人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他的名字是——法莫。

虽然在最初来到村里的时候,他对自己的假名还非常不适应,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接受了自己的名字,并且,融入到这个名字中去了。终于有一天,他发现,原来,他的名字,就是法莫啊……

他早已不再是法尔特,他是法莫,他为自己而自豪,为自己能够为西帕尔奋斗而自豪,为法莫这个名字而自豪……

老人的眼睛又一次湿润了,他想试着微笑一下,虽然他是个罪人,但是他对西帕尔的爱,却是真实的。

法尔特是一个罪人,但也许,法莫不是吧,他这样想着……

笑容僵硬了,眼睛也睁不开了,他毕竟依然是法尔特,无论怎样,他也是法尔特,是一个罪人。

他永远也无法忘却那一天,在天海宫,费高如禽兽般疯狂地笑着,要他去西帕尔配合做隆格的内应,如若不然就杀死他最珍爱的两个儿子……

他无法忘却自己当时心中的想法,他清楚地看见费高在声嘶力竭地笑着,享受着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快感,心里的愤怒与无奈,却又无处宣泄。他老年得子,四十多岁的时候,第一个孩子才降生到这个世界上,他如同这个世界上所有父母一样,无比疼爱着自己的孩子,可是,费高竟然以此相胁……

刚刚经历了亡国之痛,立刻又要面对丧子之痛吗……他记起自己当时眼前一黑,跪倒在地,痛哭流涕。或许,身为一个伟人,此时应当与孩子一起平静坦然地面对死亡吧,他并非不曾这样想过,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有多伟大,他只是想为自己所爱,付出自己的一切……

他不能容忍阿克萨刚刚百废待兴,就再次被费高引向无底深渊,他无法接受,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再一次带领阿克萨站起来,创造自己的明天,永永远远离开费高的压迫与统治。他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孩子就这样死去,他还没有尽到一个作为父亲应尽的责任,他还想再一次握着孩子们的手,听他们再叫自己一回父亲……

但是,仅仅因为这样,他就能够背弃自己的人生信仰,去让另一个无辜的村庄的无辜的人民遭受无妄之灾吗?他质问着自己,质问着自己的良心。他好恨费高,好恨,如何会丧尽天良地想出如此恶毒的阴谋,无论他做出怎样的选择,他的人生,都将就此结束……

不!不!!怎能让费高得逞,怎么可以……他的心底无数次呼唤着,不能放弃,即便身处绝望的深渊,也不能放弃希望,如果没有希望,那就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希望……

阿克萨,孩子们,还有,那个遥远的、尚觉陌生的西帕尔,一个也不会让费高得逞!一个也不会!!他的心中突然间一片通明,他明白了自己背负的使命……

第二天,他和戈武一起,踏上了前往西帕尔的旅程。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在西帕尔的一年多,他深深地爱上了这个朴实的地方。每一天,他的信念都更加坚定,他要为这里付出他的一切。他不能容忍西帕尔落入费高的魔掌,他只有更加勤奋地努力,祈祷着西帕尔能够躲过这一劫。但是,即便如此,他依然无法原谅自己,即便如此,他还是一个叛徒,是一个罪人……

一年多,他全身心地投入到西帕尔的建设中去,忘却了一切,甚至,他的两个儿子。

不,他怎么可能忘记,他只是将他们深深地埋藏到自己的心里,他一直期待着与孩子重逢的那一天……

可是,身子好痛,什么也看不见了,已经不行了吗……老人从回忆中惊醒过来,他感到自己被人背着,飞速地奔跑着,是清音吗?是要带他回村子去吗?为什么要对他这样一个罪人那么好……

他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悲伤,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这时,耳边却突然传来清音的声音:“村长,您的孩子,我一定会救出来的!!”

老人愣住了,清音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难道刚才在意识模糊之下,他竟已经把一切都说了出去吗?难道清音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吗?

他无力地伏倒在清音的肩头,是那样温暖……

“我……我实在是个自私的人……”老人悔恨着,“只是为了两个没用的儿子……竟要令西帕尔受此苦难……我、我与费高又有什么区别……我……真不是个东西啊……”

“不,不是这样的……”清音拼命地摇着头,“不是这样的……”

老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发现,疼痛的感觉似乎已经离他远去了。生命的流逝越来越快,他不知道自己的生命,还剩下多久……

不,还来得及,至少还有一件事,一定得告诉她。

那是一个久远的承诺,他一生的挂念。

老人用尽全身的力气,张开了嘴:“清……”

喉头突然一阵剧痛,任凭他如何努力,却再也发不出声音了,眼前一黑,终于晕了过去。

“清音老师!”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声音,清音回头一看,原来是村里的医疗队终于赶到了。

“快,把担架抬过来!”清音着急地喊着。

医疗队发现了晕倒在地的村长,连忙派了两个队员跑过去把老人抬到了担架上,又匆匆往村里赶去。

“那……他们怎么办?”有人指着昏死在那片焦黑的大地上的伊弗利亚士兵们,迟疑地问着。

“一起,带回去吧……”

……

等到清音他们清理完战场,回到西帕尔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燃红的晚霞正渐渐褪去鲜艳的色彩。夜,降临了。

清音环顾四周,村里的空气似乎有些异样,伊弗利亚退军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了才对,怎么一点喜庆的气氛也没有。

想着,清音不由加快了脚步。来到了医院门口,这里竟已经围了一大群人,不自觉地,她感到一阵悲伤的气氛涌上心头,耳畔不断回响着轻轻的啜泣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清音大声地问着,人们转过身来,看见了清音,哭泣的声音越发清晰了。

“村长他……”

清音心里陡然浮出一阵不祥的预感,她加快脚步冲进了医院,凭着她的直觉,向着人多的地方,直冲进了那间病房。

“咚”的一声,清音跪倒在地,病床上,老人的身体,已经被厚厚的白布盖住,面容依旧慈祥,只是,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清音老师……你来了……”一个医生看见了清音,一脸悲戚的神情,他有些彷徨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围聚的人们,啜泣着说,“我们一定错怪村长了,只是一看到村长的脸,我们就明白,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可是……村长他……伤势太严重了……但他却始终微笑着……虽然身体是那样痛苦……却不曾抱怨过一句……我们医术不精……实在是愧对村长多年来……对我们西帕尔的报答不完的恩情啊……”

旁边的人们低头不语,看见村长的那一刻,心头的疑云便早已烟消云散,存在的只是对过去的回忆和对现实的感伤,这世上哪有一个叛徒,能做到这样……

抹去了眼泪,医生拿出一个信封,说:“老师……这个是村长他老人家临终之前……让我们交给您的……他说……这里……有着他的一切……”

清音愣了一下,才抬起头来接过了信封,她的双手颤抖着,艰难地拆开了信封。

信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绿色的玉符,玉符之上精细地绘有美丽的纹章。只是,不知为何,这玉符却只有一半,缺失的边缘十分光洁,而且并不似是不小心被打破的。

清音托着玉符,久久地看着。虽然她无法了解这枚玉符的意义,但是,她明白,这枚玉符的背后,一定有着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

深沉的夜,一颗流星划过漆黑的天际,飞向那未知的彼端……

“村长……请一路走好……”走在回家的路上,清音忽然停下了脚步,仰头望着这深邃的夜空,“您的愿望,请允许我来替您来实现!”

这一夜,注定无眠……

……